家風一條河 涓涓育忠烈
偉大人民軍隊的優(yōu)良傳統(tǒng)，凝聚成最值得傳承的國粹；億萬軍人家庭的傾情奉獻，沉淀為最應該珍視的家風。國粹與家風交織在一起，構(gòu)筑成堅不可摧的精神長城。
蘇北大地上有這樣一位平凡的八旬女性，在大半個世紀的時光里，養(yǎng)育了三代軍人，以深沉質(zhì)樸的家國情懷，寫下一段別樣的軍人家庭傳奇。
值此慶祝建軍91周年之際，謹以此文獻給人民軍隊的堅實靠山——偉大的人民、偉大的母親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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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風一條河 涓涓育忠烈
■楊知雪/口述 謝學楓/整理
1
我叫楊知雪，是江蘇省沛縣大屯鎮(zhèn)萬莊的農(nóng)民，是北宋河間楊老令公楊繼業(yè)的后人。小時候，我就想當一個頂天立地的穆桂英，常常摘了柳枝盤在頭上，手持一根長條木棍，在小伙伴們的圍攏中，爬上跳下，橫挑豎劈。
那時，父親是一名秘密的鄉(xiāng)村共產(chǎn)黨員，整天組織“泥腿桿子”與還鄉(xiāng)團和劣紳們作斗爭。他常對我說，干革命就得不怕做“出頭鳥”，即使是被槍打死，也是死得其所。雖然對這些話還不太懂，但我知道父親正在做的事很要緊，也很光榮。所以，每次父親組織叔叔伯伯們開黨小組秘密會時，我就主動請纓，擔任望風的任務。我要么站在村口，要么爬到屋頂，要么鉆進樹叢，一有風吹草動，就趕緊回去報信。
我曾親眼目睹父親被國民黨反動派用鐵絲牽鎖骨，鮮血流滿了前胸，但他從始至終沒有低頭。看著一身錚錚鐵骨的父親，我仿佛看到了忠義滿懷的楊令公。
2
1950年，我嫁給了同鄉(xiāng)蔡門。
蔡門雖窮，但向來積善，在四里八鄉(xiāng)口碑很好。我這個當兒媳婦的，只有增光添彩的份兒。
淮海戰(zhàn)役時，鄉(xiāng)親們想方設法支援前線。我把出嫁時娘給我的那只銀手鐲當了，換成銀錢，買回了一堆布料和針線，給前方的解放軍親人縫制了幾十雙布鞋。后來聽說，連陳老總都說：“淮海戰(zhàn)役的勝利，是人民群眾用小推車推出來的。”我真為自己感到驕傲。
1975年，部隊來征兵。我對大兒子蔡敬朋說：“好鐵要打成釘子，好男就該當兵。孩兒，去吧！”
敬朋去了內(nèi)蒙古科爾沁大草原，當了一名鐵道兵。那時，我總盼著他寄回家信。雖然他總是報喜不報憂，但我還是從他的書信中拼湊出了他當?shù)氖鞘裁礃拥谋^的是什么樣的日子：幾千里之外的科爾沁大草原，冬天特別寒冷，滴水成冰。連隊在大山深處開鑿隧道，一幫后生咬著牙，揮動著鋼釬，沒日沒夜。由于條件極為艱苦，孩子們經(jīng)常吃到嘴里的，是和著雪水蒸煮的粗高粱米。
有一次，敬朋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戰(zhàn)友被塌方的大石頭砸倒，壯烈犧牲。許是這件事讓他太傷心了，他竟破天荒地在信里講給我聽。他說：“娘，我是個老兵了，任務還沒完成，總不能‘怕’字當頭吧。于是，我扛起鋼釬，站在戰(zhàn)友犧牲的地方，又開始了作業(yè)……”看到這兒，我把信捂在胸口，難過又驕傲地哭了。
敬朋提干后不久，西南邊境打起了仗。他所在的部隊也進入了備戰(zhàn)，說不定是寅時卯刻，部隊就要開拔戰(zhàn)場。可這事，他在家信里一個字也沒講，我是聽別人說起才知道的。我趕緊給兒子去信：“媽不怕你去打仗，媽就怕你當逃兵。”打仗總會死人的，這句話，我沒有說出口，但我有一百個、一千個理由相信，但凡國有戰(zhàn)事，家有從軍兒郎的父母，心理上都有一定準備的。
令敬朋遺憾的是，他最終沒能征戰(zhàn)沙場。沒過幾年，趕上大裁軍的他又跟隨鐵道兵部隊，在正連的崗位上脫下了軍裝。那段時間，他的來信中不時有些牢騷和怨言。我跟他講：“穿軍裝，脫軍裝，都是國家需要，你替自己謀前途，也要替國家、替軍隊看遠些。”后來，敬朋轉(zhuǎn)業(yè)回到家鄉(xiāng)沛縣，當了一名普通但很優(yōu)秀的企業(yè)干部。
我的幺兒蔡敬堂天資很好，從小學啥成啥，可他最喜歡的，還是穿他大哥的舊軍裝。18歲那年，他對我講：“媽，大哥當兵沒有當夠，我想替他接著去當。”說心里話，我還真舍不得讓他去遭當年敬朋遭過的罪。可當媽的最懂兒子的心，我硬起心腸說：“當兵可以，但必須干出名堂！”
敬堂在部隊的確干出了名堂！他當新兵時，為了練好手榴彈投擲，直練得肱骨骨折。讀軍校時，他代表原南京炮兵學院參加全軍文化工作交流，榮立三等功。2015年，南方發(fā)大洪水。敬堂帶著他的兵一直忙活在九江大堤上，用肩膀扛沙袋，用身體堵洪水，累得和衣就地睡了。我在電視上看到他的身影，真是又喜又憂啊。
2016年初，聽敬堂講，部隊又要改革調(diào)整，他也可能要脫軍裝了。我開導他：“習主席講的，如今咱們追的是中國夢、強軍夢。我看啊，總得有人吃點小虧，做個奉獻。要跟你哥一樣，跟黨走，踏實干，不會孬。”去年，敬堂轉(zhuǎn)業(yè)了。他當兵26年，就給我的臉上貼了26年的金。
